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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侥幸这回事，最偶然的意外，似乎也都是有必然性的。”爱因斯坦这样描述侥幸、意外、必然的关联。6月19日，伴随不断变化、反转的案情，西咸新区公安局泾河新城分局民警程飞、崔斌以及家住泾干镇麻布巷的吴海（化名）、吴笑（化名）叔侄俩都遭遇到了不同的意外、侥幸与必然……

火灾变命案

2020年6月19日11时25分。

程飞看到消防队员已撤出现场，火势被完全控制住，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，给同来的几个民警大喊：“拉好警戒线，不许无关人员进出。”

当日11时许，茶马路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，说老城区麻布巷一民房发生火灾。程飞匆匆带人赶到现场。

眼前这一民房是一座典型的城中村院落，起火位置位于一楼北卧房，刚来时烟很大，火势不小，而让程飞暗自庆幸的是，街坊邻居说这户人家主人好像不在。直到消防队灭完火出来，带队的组长才悄悄告诉程飞，卧室有个老人已死亡。程飞心中一紧，暗自揣测：“最近天气炎热，卧室没有明火，难道是电线老化引发的火灾？那又是什么火来得这么突然，让老人无法逃离？”。

屋内，一片狼藉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煳味，灭火时抢出来的物品零乱散落在各处，地面到处是水渍、泥渍。卧室里，死者倒卧在墙根，经初步辨认，应该是73岁的房主王某某。

程飞是搞刑侦出身的，于是他在现场仔细勘验起来，似乎这里与一般的火场相差无几，然而就在初步勘验接近尾声时，在客厅北墙下的踢脚线上，一滴血迹引起了程飞的注意，虽然只有绿豆般大小，但经验告诉他，这滴血是喷溅式的。程飞正在思索时，民警刘宁周叫来了房子的另一主人——死者的孙子26岁的吴笑。一同赶来的还有吴笑的叔父吴海，两人虽说是叔侄，但年龄相差无几，吴海身形瘦小，反而更显年轻一些。

在大门外，吴笑告诉民警，平时自己和祖母同住，前一天他与叔父吴海出去找工作，直到半夜才回来，没有见到老人，打了几次电话对方手机关机也就没有再追究，当晚就和吴海一起睡在对面卧室，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。对答中，吴笑似乎不知道老人已经遇难。

看到吴笑头上包着纱布，程飞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声：“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？”

吴笑迟疑了一下，吭哧着说：“早上我骑电动车摔了一跤，把头磕破了。”言罢，瞟了瞟吴海。

吴海赶紧附和：“是我当时骑的车摔了。”

看到吴海毫发无损，程飞不解地问：“把你侄子摔成这样，你咋啥事都没有，身上连点土都没有？”

“多亏我反应快，撑住了，本来身上有土，拍干净了……”吴海有点自言自语式地回答。

程飞看到吴海说话时两腿使劲抖个不停，便追问，“天气这么热，你倒是抖啥呢？”

“没有抖呀！”吴海辩解着。

“你们先到警车上，我们问个调查材料。”程飞轻描淡写地对两人说罢，转过身给民警刘宁周使了个眼色，悄声叮咛：“分开问，另外，把人看好，这火烧得有名堂！”说着，掏出了电话……

亲属变嫌犯

2020年6月19日14时15分。

公安泾河新城分局局长王树、政委杨文会等人听取了专案组第一次案情汇报，侦查员无一例外认为这场火灾并非意外，并且死者孙子吴笑和侄子吴海十分反常，很有嫌疑。

“吴海26岁，无前科；吴笑25岁，有盗窃前科，不久前刚刑满释放。据邻居反映，由于没有固定职业也没有收入，吴笑常向死者要钱，但除此之外，毕竟是祖孙俩，并无其他不睦之处。”程飞汇报末了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但是吴笑肯定讲了假话，他头上的伤根本不是摔伤！”

“是的，刚才经过反复询问，吴海又改称，今天早晨，两人在家中发生矛盾，他用铁锨打了吴笑。”刑侦大队大队长王林补充说。

“两人是叔侄关系，前一天还好好的，有什么矛盾能导致立刻翻脸，棍棒相加呢？”局长王树连续追问，“如果真如他所说，现场发现的血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吴笑或者吴海在打斗中留下的？”

“关于起争执的原因，吴海一直含糊其词，难以自圆其说，可令人蹊跷的是吴笑始终坚持自己是骑电动车摔伤的！”王林回答，“现场所有的血迹都提取送检了，结果很快会出来，如果血液是吴笑或者吴海的，倒可以印证吴海的说法，可如果是死者的……”他强忍着内心的一个推测没有说，而是环顾了一下众人，目光转到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刘森身上。

刘森刚刚做完现场技术勘验，见状立即开始补充：“现场没有视频，没有目击证人，尸检结果最快明天才出来，从现场分析，几乎可以肯定死者并非是烧死的，同时我们在一楼客厅内，又提取到多处血迹，目前已送检，其他的生物检材，由于火灾现场比较乱，所以……”

“如果现场的生物检材是吴笑、吴海的，也说明不了太大问题，因为婆孙俩本来就生活在一起，吴海也经常在此居住，有他们的生活痕迹是正常的。”局长王树分析，“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紧紧抓住破案黄金时间，查清楚吴笑、吴海究竟在掩饰什么？”

亲情变无情

2020年6月19日23时25分。

公安泾河新城分局执法办案管理中心。刑侦大队民警崔斌从讯问室再次来到室外，看看天上的繁星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，仿佛要通过这种形式刷新一下思绪。

而比崔斌显得更蒙的，应当是此时还坐在办案中心的吴笑。短短十几个小时里，吴笑已经从“受害人亲属”“嫌疑人”“知情人”“受害人”中连续转换4个角色了。

下午案情分析会后，专案组兵分四路开展工作，有调查沿路视频的，有围绕死者以及吴笑、吴海调查外围材料的，还有送检证据的，崔斌则负责组织询问。

在崔斌眼里，吴笑是有重大嫌疑的。

因为在调查中，死者的兄弟提供了这样一个情况：6月18日23时许，王某某给其打电话说孙子被人绑架了，对方索要十万元，当时老太太显得很慌张，询问这名亲属该怎么办，之后老人手机关机再也无法联系。按照公安机关掌握的情况来看，当天，吴笑和吴海在一起，半夜还一同回家住宿，根本没有所谓遭绑架之事，因此，不排除两人合谋骗取老人钱财的嫌疑。

随着各类证据的不断充实，崔斌手中可用的“弹药”更多了，一次次用事实揭穿了两人的谎言。最终，吴海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。至于吴笑，侦查结果令人大跌眼镜，他不仅没有参与作案，还曾经命悬一线，险些丢掉性命。这一点，在公安机关查清事实之前，吴笑自己是蒙在鼓里的。

原来，吴海、吴笑虽然是叔侄关系，但年龄相差无几，又都没有固定工作，因此长期在一处厮混。6月18日晚，吴笑受邀去喝酒，吴海则骑电动车送侄子，并约定酒后再接其返回，因吴海手机损坏，为便于联络，吴笑就将自己的手机交由吴海使用。

当日23时许，王某某给孙子吴笑打电话，恰被吴海接到，正苦于到期债务无法偿还的吴海，灵机一动顺势编造了吴笑被绑架的信息，之后赶到王某某家中，与正在客厅数钱的王某某发生争执。吴海恼羞成怒，狠下杀手，用一根铁管在王某某头部多次击打致其死亡后，将尸体拖拉至卧室床下隐藏，并将现金洗劫一空。匆匆处理完血迹逃离作案现场后，吴海竟若无其事地赶到酒场和吴笑一起喝酒。

次日2时许，吴笑返回家中，虽没有见到王某某，由于时间太晚也未深究，就和叔父同在卧室休息。心怀鬼胎的吴海睡到4时许悄然返回自己家中。为了隐瞒犯罪事实，8时许，吴海再次来到死者家中准备处理尸体，碍于吴笑还在床上熟睡，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抄起受害人家中铁锹多次拍打吴笑头部，准备杀人灭口。然而事与愿违，吴笑虽然头部受伤流血，却并未致命，反而起身质问。眼见吴笑体格强壮，自己未必能够得手，狡猾的吴海立即编了另一通谎言，称侄子不务正业到处惹乱子，败坏吴家名声，自己气不过才下手“教训”，言罢让吴笑去医院包扎并嘱咐“家丑不可外扬”，别人问起来，就说是摔伤的。

支走吴笑后，吴海拖出王某某尸体，用被褥包裹，撒上事先准备好的白酒点燃，精心制造了一场火灾，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，并且之后还自作聪明地陪同吴笑前来现场，未承想，没过几个小时，便在民警的火眼金睛下露出了“狐狸尾巴”。

蒙在鼓里的吴笑，并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，在面对公安机关调查时，一口咬定叔父“教导”的情节，扰乱了公安机关的侦查视线。

心存侥幸的吴海身陷囹圄，等待他的不仅有法律的严惩，还有道德的唾弃；死里逃生的吴笑是否能吸取教训，走好今后的人生路，我们不得而知，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，民警程飞、崔斌又有了新的收获：“破案不能心存侥幸，严谨细致才是案件侦破的必然……”

（通讯员 张斌）